【曦瑶 浮生半醒】第十二章 醉酒
见孟瑶打开心扉，蓝曦臣总算放心下来，又叮嘱了他几句就要回房休息。一回到房间，蓝曦臣就将手放在胸口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。不知怎的，刚才孟瑶抱住他的腰时，脑海中浮现的竟是金光瑶满头冷汗央着他一同赴死的场景。一低头，映入眼帘的是孟瑶浓密纤长的睫毛，那低低垂目的表情，像极了金光瑶……搅扰得他心神不宁，心率加快。
不，只是巧合而已，蓝曦臣将自己重重的放在床上，摆出一个极其雅正的睡姿想要赶紧入睡。半晌，他才发觉不对，起身脱鞋。
孟瑶将蓝曦臣送出门去，立刻将房门紧闭，在门口立了一会儿，快步走到水盆前，一下腰将脸埋在水里，直到一口气用尽，咕噜咕噜吐出一阵泡泡才舍得将脸抬起来。
顾不得水湿了前襟，孟瑶慢慢走到床边坐下，伸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，恨铁不成钢地道：“你有点出息吧！”
孟瑶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，若继续呆在蓝曦臣身边早晚会露馅。这次回云深不知处后就跟着魏无羡夜猎好了，反正前世他们也不熟，只要魏无羡认可了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，蓝曦臣会放他独自闯荡的！
可是，他现在却睡不着啊！孟瑶可耻的承认他又被蓝曦臣在无意间撩拨了，弄得他到子时还在辗转反侧不成眠。既然周公拒绝与他相见，他就只能出去走走排解心事。
碎星如银，皎月如霜，孟瑶向后院那大片的鸢尾走去。刚转过弯，就发现被人捷足先登了。
虽然脱下了那标志性的蓝衣，但看身量便知是慕容思华。他的模样，有些……怪异。
君子重容止，只要不是就寝，蓝曦臣即使独自在寒室也不会只着亵衣，对他而言，这太过失礼。
不过，这慕容思华一身白衣轻抚瑶琴的风姿竟有一点像蓝忘机。细细分辨，他弹奏的是《问灵》。
一遍又一遍，固执的只弹那一句：“尔为何人？”却总是得不到回答。虽看不清深情，但孟瑶觉得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定是绝不放弃的疯狂。
难怪蓝曦臣喜欢他，他真的与蓝忘机有些相像，对所爱之人都是如痴如狂、念念不忘！
在慕容思华起身摔琴的那一刻，孟瑶突然升起了同病相怜之感，他爱而不得，慕容思华得而失去，说不清哪个更痛苦，但俱是伤心人……
转过身去，看着天上的皎月，孟瑶心头又浮现出蓝曦臣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孔，虽不及慕容思华精致魅惑，但总是让他觉得温暖，万分留恋。
刚想回房，身后传来慕容思华的声音：“小秦公子……”
孟瑶身体一僵，他是何时来到自己身后？为何自己又没有察觉？若他是敌人，自己一定早已身首异处。
孟瑶转身，道：“搅扰慕容庄主雅兴了。”
这才看清慕容思华的仪态。白玉簪早已除去，一头乌发披在身侧，黑的像是最重的墨色。不光没穿外衣，还光着脚踩在草地上，不顾夜深露重。爱惜的抱着一把剑，虽然没有注入灵力宝剑无华，但孟瑶看得出来这是一口极品灵剑，不逊色于任何一位仙首的佩剑。他就那么紧紧抱着，不愿撒手，像极了抱着岁华的金凌。
慕容思华定定的看了孟瑶一阵，才淡然开口道：“花开堪折直须折，莫待无花空折枝。”言毕也不等孟瑶回答，自顾自的回房去了。
他的身影依然挺拔，但孟瑶却看见了一个悲伤哭泣、痛苦孤独的灵魂。
两日后，慕容思华动身前往云梦，蓝曦臣也带着孟瑶与之结伴。
此番回程走水路，顺江而下，坐的是慕容家的楼船，外表朴素，内里却是舒适非常。
慕容思华又从姑苏调来了几个厨子，专门为蓝曦臣烹制姑苏菜肴，倒是非常贴心。
但孟瑶已经不再泛酸，他真是被嫉妒心蒙住眼了，细细观察下来，慕容思华和蓝曦臣真不是一路人。
只说用餐，姑苏蓝氏喜食清淡的素菜，慕容思华却是无肉不欢；姑苏蓝氏饭不过三碗，但慕容思华饭量极大，一餐下来差不多能吃一只整羊。孟瑶突然觉得，这慕容思华这么快离开云深不知处，有可能是既吃不饱又吃不好！
按船速，明日就要到云梦，即将分别，慕容思华又热情的为他们饯别。清淡的姑苏菜放在蓝曦臣面前，孟瑶和慕容思华面前是口味极重的湘菜。在蓝曦臣的默许下，慕容思华为孟瑶斟了一杯梨花白。
虽说食不言寝不语，但这最后一日蓝曦臣也破例了，与慕容思华相谈甚欢，下手夹菜就失了准头，竟然夹到孟瑶面前的麻婆豆腐。
“泽芜君，那是辣……”慕容思华还没说完，蓝曦臣已经将菜放进嘴里。慕容思华和孟瑶惊悚的看着他。
良好的修养让蓝曦臣无法将入口的菜肴吐出来，他面不改色的嚼了嚼，故作轻松的咽了下去。
真是故作轻松，那道菜的辣度连孟瑶都觉得难以接受……
赶紧给蓝曦臣递了一杯水，蓝曦臣喝的极为优雅，但一杯水明显不够缓解口中的辣意，放下杯子，蓝曦臣端起了孟瑶面前的。
“泽芜君，那是……”
一入口，蓝曦臣才发觉他喝了什么，但仍旧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。孟瑶才眼神呆滞的吐出最后一个“酒”字。
要完！这是孟瑶唯一的念头。
他没见蓝曦臣喝过酒，但孟瑶听魏无羡说过蓝忘机是个一杯倒，喝醉了做的事情超乎想象，且酒醒之后什么都记不得。但愿蓝曦臣不会如此。
但蓝曦臣与蓝忘机毕竟是亲兄弟，刚放下酒杯，就用手支撑额头，就这么睡着了。
慕容思华显然是没见过酒量这么浅、睡得这么快的，直愣愣的盯着蓝曦臣失了言语。
孟瑶立即道：“失礼了慕容庄主，我带泽芜君回房休息。”
慕容思华木然的点点头，连招呼人帮忙都忘记了，任由孟瑶架着蓝曦臣回了房。
关上门，孟瑶立刻设了结界，免得蓝曦臣与蓝忘机一般做出匪夷所思之事惊扰到旁人。
果不其然，刚给蓝曦臣脱掉外衣放到床上，蓝曦臣道醉意就开始显现了，猛的一下弹起来，坐在床上开始极不雅正的叫嚷起来：
“忘机！莫玄羽就是魏无羡！！你快把他带回去藏起来！！！
叔父！忘机喜欢兔子！！让他在云深不知处养着吧！！！
大哥！注意言辞！！嘴损是要出人命的！！！”
孟瑶动作停滞了一下，接着锲而不舍的想把蓝曦臣摁倒。
“怀桑！别装了！！我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了！！！”
孟瑶腹诽：知道就好，你别再被他骗了。
“思追！喜欢金凌就去追！！不然他就娶媳妇了！！！”
果然，蓝思追跟金凌有猫腻，回云深不知处先暗中折腾蓝思追一顿吧，哪能就这么让他拐走金凌！
二哥你乖乖躺下行不行！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！！！
“景仪！抄家规！！五十遍！！！”
二哥你直接砍了他的手得了！
孟瑶已经放弃凭自己的力气让蓝曦臣躺下了，听着他越说越多，终于忍不下去，拿出琴弹起了《洗华》。
果然不应该只把《洗华》跟《乱魄抄》混在一起，应该试着加一些让人立刻入睡的旋律，以后若失蓝曦臣再醉酒……
孟瑶苦笑，他们哪还有以后啊！
“好听！好听！！真好听！！！”蓝曦臣嚷完这一句，倒头睡下。
孟瑶终于松了一口气，收起琴给蓝曦臣脱掉靴子，刚想给他盖上被子，蓝曦臣又坐了起来。
这次他不言不语，目不转睛的盯着孟瑶。
孟瑶无奈，旋即玩心大起，反正你醒了什么都记不得，就让我好好套套话吧。
“二哥，你有喜欢的人吗？”
“有！”
孟瑶的心咯噔一下，却不敢有非分之想的问道：“你喜欢谁？”
蓝曦臣扳着手指头一个个的数：“忘机、阿瑶、叔父、父亲、母亲、魏婴、思追、景仪……”
孟瑶眼神死。
终于等他数完了，孟瑶叹了口气问道：“你有讨厌的人吗？”
“有！”蓝曦臣重重点头，迅速回答。
“你讨厌谁？”
“金……嗝……”蓝曦臣打了个酒嗝。
孟瑶的心沉入谷底。
酒后吐真言，二哥你之前说的果然是骗人的，我都把你骗成那样了，你怎会不记恨反而记着我的好！
蓝曦臣虽然经常出入金鳞台，但与金家人着实没什么交情，他不会妄想从蓝曦臣嘴里吐出金光善、金夫人、金子勋甚至金子轩的名字。
“光……”
孟瑶笑得越发灿烂，心中痛的却已经麻木。
“善……嗝……”蓝曦臣一连打了四五个酒嗝。
孟瑶笑容僵在脸上，脑中一片空白，直勾勾的盯着蓝曦臣，半晌才问出一句“为什么？”
“为什么？”蓝曦臣又打了一个酒嗝，抬起手又开始掰手指头。“卑鄙！无耻！下流！贪婪！不要脸！老种马！！！”
蓝曦臣说一句孟瑶就抖一下，目光越来越不可思议。蓝曦臣向来谦逊有礼、端方雅正，就连金子勋那厮逼他喝酒他也没当场翻脸，如今怎么会用难听的话来形容金光善？虽然这些话放在金光善身上还不足以讨伐他的罄竹难书，但这不是蓝曦臣会做出来的事情！哪怕喝醉也不可能！
不，不是蓝曦臣喝醉了，是我在做梦吧！孟瑶暗想，伸出手狠狠掐上了自己的脸，这一下可没放水，痛的孟瑶差点绷不住流眼泪。
蓝曦臣脑中不知在想什么，没看到孟瑶掐自己的一幕，反而扬起拳头使劲挥了挥，怒吼道：“他还害了我们阿瑶！！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