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曦瑶 浮生半醒】第十八章 定情
孟瑶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山洞中。
山洞狭小，只能供他与蓝曦臣二人并排平躺。
身下垫满了干草，总算不是太冷。伤口之处仿佛被人包扎好了，洞中充溢着浓浓的药香。
他被人救了，那蓝曦臣呢？中毒那么深，可还有救？若是救不回蓝曦臣，他只怕药辜负恩人的相救之恩了。
这般想着，从乾坤袋中抽出一枚引火符，颤抖着将之引燃，带着恐惧又带着希冀的看向蓝曦臣。
脸色不再发黑，胸口起伏平稳，连手臂都被重新固定起来。
孟瑶泪流满面。
能活着谁想死。更何况他死过三年，还跟被自己害死的苦主共用一个棺材，那滋味，他宁可被踹下金麟台一百次都不要再尝试。
更何况，蓝曦臣坠崖前对自己说的那一句……他可不可以贪心一点，去奢求前世想都不敢想的东西？
颤抖着手轻轻掀开蓝曦臣的衣襟，果然被上过药了，毒也尽数拔了出来，定是个岐黄高手。可这群妖盘踞的硕犀山下会有这么好心的人来救他们吗？还是他们陷入了新的陷阱之中。
虽然身上还痛得厉害，但孟瑶觉得他得出去打探一下，顺便给蓝曦臣找些水润润嘴。
“阿瑶……”还未起身，便听到蓝曦臣昏迷中的呢喃。
“我在。”孟瑶贴近蓝曦臣的耳边，轻声道。
蓝曦臣咕噜了几句，又睡了过去。孟瑶见他暂时不会醒来，轻手轻脚的向洞外爬去。
好巧，洞口就有水。盛在树枝做成的木杯中。孟瑶捧起一杯进洞，轻轻抚起蓝曦臣，轻柔地喂进他的嘴里，再擦拭嘴角的水渍，这才放心的出洞查看。
树，这崖底只有一棵树，却是一棵遮蔽了整片崖底的榕树。
榕树生在南方，就算勉强移植在西北也很难成活，更不必说会长得如此……壮观。
虽说榕树大多体型巨大，但眼前这一棵，二十个成年男子合抱也抱不过来，将整个崖底遮挡的尽是斑驳。
更为奇怪的是，这崖底虽然没有其他树木，但树脚下的花草却生的颇好，仿佛这棵巨树没有争夺它们一丝一毫的阳光雨露。
崖下就这么点地方，别说人影，妖影鬼影都没见一个！到底是谁救了他们？
疑惑的看了看眼前的树。树木化灵极为困难，若没有奇遇几乎不可能生出灵智，到底是不是它？
虽然疑惑，但孟瑶更牵挂蓝曦臣，见没有打探的必要，就回洞中照顾蓝曦臣去了。可惜这崖底没有山鸡野兔，他连给蓝曦臣找点吃食都做不到……
实在不行，就给蓝曦臣喝血吧，反正他也在昏迷中……
蓝曦臣终归没给他这个机会。孟瑶蹒跚着回洞后，蓝曦臣也渐渐醒了过来，第一句仍是缠绵婉转的“阿瑶”。
“二哥，我在。”孟瑶垂着头，不敢看他。
“阿瑶，扶我起来。”
“二哥，你伤太重，左臂还固定着，还是别动了。”
“我有话对你说，扶我起来。”蓝曦臣不容置疑的说道。
孟瑶苦笑，他果然还是无法拒绝蓝曦臣的要求，轻轻将他扶起来，让他靠在石壁上，让他尽量的舒服一些。
沉默了半晌，蓝曦臣道：“你可知错？”
孟瑶头更低了，沉声道：“阿瑶知错。”
“错在何处？”
“不该……不该因一时意气杀害大，赤锋尊；不该为了自保将赤锋尊分尸镇压；不该为了仙督之位暗害反对之人；不该娶了阿愫又杀了阿松；不该包庇薛洋，更不该狗急跳墙妄图剿杀百家弟子，更不该在观音庙中做出那一切……”
蓝曦臣抬起右手托住孟瑶的下巴，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。道：“阿瑶，你要知道，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，不是你悔过了旁人就一定会原谅你。你的所作所为，想来怀桑永远不会原谅，仙门百家也不会原谅。但是阿瑶，我原谅你了。”
孟瑶难以置信，颤抖着双唇道：“二哥……”
“这些年，我试着站在你的角度看你做下的这些事情，知道你为何要杀金光善，杀大哥。但是，错了就是错了，我不会为你辩解，你也无法辩解。但是阿瑶，你死过一次，这些罪孽，也算赎过，无论赎清与否，我不会再拿你之前做下的事情责备你。若有朝一日，你的身份暴露，百家向你发难，二哥会与你共担。不论生死，二哥都不会抛下你一人！”
“二哥！”孟瑶觉得这些天仿佛将前世没有流出的眼泪全都流出来了，这天下，只有蓝曦臣才能这么轻易调动他的情绪，让他感动悲伤。
“阿瑶，你忘了，我说过，我心悦于你。阿瑶，蓝曦臣心悦与你！”
孟瑶的哭声戛然而止，死死地盯住蓝曦臣。
“阿瑶，莫不是在跳崖前没有听清？那我再说一次，说很多次，阿瑶，我心悦与你。”
“我听清了，可是二哥，我们不可以……”
“为何不可以？阿瑶不喜欢我？”
孟瑶慌乱的摇头，道：“二哥，我自然是……可是，我们不可以。若我的身份真的暴露……”
“我说过我会与你共担！”
“不行！二哥，你不可以！你是名满天下的泽芜君，不该同我这个罪人搅在一起！”
“我说可以就是可以！”
“二哥怎可如此霸道！”
“若不霸道，我就要一世孤寂，你要我如何不霸道，嗯？！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些虚名委屈我自己！我就是要定你了，罚戒鞭也好，逐出蓝家也好，我不想再看着你推开我了……”
“可是二哥，你是蓝氏宗主……”
“蓝氏又不是死绝了！有叔父，有忘机，有景仪他们！金凌都可以撑起兰陵金氏，他们也可以。”
顿了顿，蓝曦臣有些歇斯底里道：“阿瑶，我知道你暗地里谋划要离开云深不知处，但是，孟瑶，金光瑶我告诉你，若你继续有这样的想法，我就废了你的灵力，打断你的手脚，锁了你的琵琶骨！你休想离开，休想！”
若是有旁人敢这么威胁孟瑶，孟瑶一定让他后悔活在世上，但说出这些话的偏偏是蓝曦臣，孟瑶直觉得无比的心疼。
蓝曦臣是什么样的人？皎月无瑕、谦逊恭谨，从未有过不合礼仪的举动。但人总是有些负面情绪的，然而蓝家的家教和他自身的性格让他将这些负面情绪埋得很深，深的从未出现过。但越是温和的人，负面情绪一旦爆发，远比普通人要厉害得多，蓝曦臣此时的失态也比普通人更加严重。
“二哥，你是如何认出我的？”将头埋在蓝曦臣怀里，孟瑶闷闷的问道。
“我之前就有怀疑，派人查看了好几次棺材是否被破坏。但喝酒那次，你自己坦白了。”
孟瑶难以置信，“什么？你不是喝醉了？”
蓝曦臣笑得有些幸灾乐祸。“我与忘机是不同的，忘机醒了确实记不得喝醉后的所有。但我醒了，一天之内是能想起来的。你去逛云萍城的那天，我在床上睡了一觉就全部想起来了。某个人掐青了自己的脸，却来诬陷我。趁着我喝醉了非礼我。”
孟瑶气急败坏道：“哪有非礼？！”
“那是谁偷偷亲我？”
“那又是谁打我，打我……”
“打你哪里？”蓝曦臣调笑。
“二哥啊，你，你怎么这样！”
“阿瑶忘了？让我想想啊，是不是这里？”手悄悄搁在孟瑶的翘臀之上，孟瑶触电一般哆嗦了一下。
“二哥啊！”蓝曦臣的手臂又紧了紧，柔声道：“阿瑶，许了我可好？”
“好……”
除了紧紧相拥，蓝曦臣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纾解他内心的狂喜。孟瑶温顺的待在蓝曦臣的怀中，眼神却亮的可怕。
他还是一个贪心的俗人啊，不论前世还是今生，他最想要的莫过一个蓝曦臣，如今，心仪许久的人终于亲口说出甜蜜的情话，他如何才能不沉溺其中。但是，蓝曦臣永远只能是不惹尘埃的谦谦君子，他会小心再小心的隐瞒住身份，绝不给人攻讦蓝曦臣的借口。若真的到了瞒不住的那一天……
孟瑶的嘴角翘得更高。东瀛可不只有《乱魄抄》，更有一种大御果，只要配着他的血煎成药喝下去，就能让蓝曦臣彻彻底底忘记他这个人，到死也想不起来。若真有那一天，他会想着法子哄蓝曦臣喝下去，然后在百家面前自绝。有蓝忘机和魏无羡在，无人敢对蓝曦臣说三道四！
情人的怀抱是最温暖的，孟瑶在蓝曦臣怀里甜甜的睡去，又甜甜的醒过来。
兴奋之后，他开始头痛。山崖太高，他和蓝曦臣没了佩剑，灵力又没有恢复，是上不去的，上去了也会被群妖攻击。可这山崖下又没有可以吃的东西，现在蓝曦臣已经醒了，自己也不可能偷偷的让他喝血，蓝曦臣伤得那么重，不吃东西可不行……
此时，他看到洞外多了两样东西。
孟瑶蹑手蹑脚的走出去，洞口放着一个大泥团子和一块大树叶。树叶里面是新鲜的山果，泥团子是……叫花鸡！
孟瑶心知是救了他们的恩人所为，既然恩人不喜欢显露于人前，这份恩情他记在心中便是。
与蓝曦臣分享了这份难得的食物，将一切告知蓝曦臣，蓝曦臣一定要孟瑶扶他出去走走。
也好，二哥见识广博，或许能发现什么异常。左右要是想害他们，不会花费力气去救他们。
见了那大榕树，蓝曦臣也被震撼了。
“这树，就算没有灵智，也得算是一株神树了……”
孟瑶点头。
“阿瑶，既是神树，我们应当致以敬意。”
孟瑶接着点头。
“让它来见证我们的爱情吧！”
啥？
孟瑶呆了，二哥这是啥意思？！
还没想明白，就被蓝曦臣扯着跪下了。蓝曦臣朗声道：“神树在上，我蓝曦臣愿与孟瑶皆为道侣，从此祸福共担，生死不弃！”
孟瑶还没反应过来。
蓝曦臣用眼神催促他：快点，我们要结成道侣了！
孟瑶打了个激灵，他和蓝曦臣都清楚，世人是无法承认他们的关系，这是蓝曦臣如今能给他的最好的交代！
“神树在上，我孟瑶愿与蓝曦臣结为道侣，从此举案齐眉，相知相亲！”
二人向着榕树郑重三叩首。
一阵风吹过，吹动树叶沙沙作响，像是在回应，在祝福。
好了，算是成亲了，以后再干什么都不算无媒苟合了！！！
我以为这一章能让逗比现身，高估我自己了，逗比下章见。
